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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5 14:14
2022年北京冬残奥会闭幕式完美落幕。
在《雪花》轻柔的音乐声中，失去左腿的芭蕾舞女孩李月，自如地操作着轮椅在鸟巢舞蹈，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这一幕出现在北京2022冬残奥会闭幕式文艺节目中。
人们的记忆一下被拉回到了2008年9月6日举行的北京残奥会开幕式舞台上。
天地静默，夜凉如水。
随着拉威尔《波莱罗舞曲》的响起，一位手拿红色芭蕾舞鞋的小姑娘出现在“鸟巢”的聚光灯下。
这个失去左腿的芭蕾舞女孩儿，名叫李月，在北京奥运会开幕三个月前的5月12日，11岁的李月才刚刚经历了汶川地震，在学校坍塌的废墟下被埋了70个小时。“叔叔不要锯掉我的腿，我还要跳舞！”这句当时李月脱口而出的祈求，曾让无数人为之揪心。
跨越14年，双奥总导演张艺谋二度邀约李月，让她再次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
14年后再次站在冬残奥会的舞台上，曾经那个11岁的女孩儿已经出落得美丽、大方，她用自己的坚强和勇敢，完美诠释了张艺谋导演跨越14年的中国式浪漫。
冬残奥闭幕式上的自信女孩
2022年北京冬残奥会闭幕式开场，身穿黄色舞蹈服，头戴黄色贝雷帽的李月，坐在轮椅上，被另一名舞蹈演员推着，和其他五名同为残疾人的舞蹈演员，缓缓向舞台中央走去。
舞台被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老式留声机，李月和同伴们推着留声机的跳针，将它放在了巨大的唱片上，门德尔松《乘着歌声的翅膀》的音乐缓慢奏起，李月和同伴退到了唱片的边缘。
闭幕式开始回放本届比赛中的精彩瞬间，李月全程带着温暖的微笑，眼神坚定。
在节目《爱的感召》中，《You Rise Me Up》的歌声响起，李月和同伴们望向天空悠扬歌唱，节目最后李月面向镜头做出了“比心”的手势。
演出转到闭幕式的高潮，最后一个节目《爱的感召》，舞蹈演员们在开闭幕式主题曲《雪花》中翩翩起舞，李月被推到了舞台的中央，和青年舞蹈演员刘迦搭档，在唱片的中心旋转。
虽然无法站立，但李月挥舞着纤细手臂，伴随着音乐，依靠左手操作轮椅，在七名舞蹈演员的围绕中原地旋转着。明是一个失去左腿的女孩儿，却让人仿佛看到了一个美丽自信的舞者旋转跳跃的身影。
“芭蕾女孩李月”
如今，在北川县曲山小学地震遗址的门口，矗立着一块讲述李月故事的牌子——芭蕾女孩李月，牌子上用中文、英语、日语、韩语和法语，讲述了在汶川地震中李月的故事。
“突如其来的地震，将曲山小学四年级的小李月压在了废墟之下，求生的本能、跳舞的梦想，支撑着李月度过了最为艰难的70多个小时，2008年5月15日上午，救援人员为了挽救危在旦夕的李月，无奈之下做出了给她截肢的决定。人们难以忘记那一幕：废墟里，满面尘土的李月睁开大大的眼睛，问道：‘我是不是很勇敢？’2008年9月6日，坐着轮椅的李月在残奥会开幕式上圆了自己的‘芭蕾梦’，继续着自己‘永不停跳的舞步’。”
图：汶川地震中被震毁李月的学校
很多亲历过汶川地震的人，看到牌子上的内容，一定会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2008年5月14日下午，12岁的北川县曲山小学东学区四(3)班学生李月，用哀求的语气和一旁的叔叔李宗刚说："叔叔，别锯我的腿，我宁愿自杀！"
发现时，李月被压在废墟中动弹不得，面对营救人员，她不停地表示感谢，并表达着自己对求生的强烈愿望："解放军叔叔，请你们救救我。"叔叔李宗刚站在废墟外泪眼婆娑，爷爷李顺贵在一旁心神不宁，能看见小孩，也能与她通话，但就是救不出来。
此时，道路被泥石流和巨石毁坏，地震救援所需的挖掘机和吊车等重型机械无法开进北川县城，多个省市的武警官兵和地震救援抢险队陆续进入北川县城，救援者不得不面对许多这样悲情和无奈的场景。
图：2008年汶川地震中被救的小李月
到了15日上午9点，医生检查后认定，李月的左腿已无知觉，丧失功能，只能切除。但李月依然坚持。中午11点，左腿被压在墙下的李月仍然不愿失去左腿。劝说无果，救援队伍决定强行施救。
"不要截肢，不要截肢。"看见有锯子被拿过来，李月大声哭喊。"不是锯你的腿，我们是锯木头。锯掉木头，你就能出来了。"医生赶紧"解释"。11点28分，李月被蒙住双眼，注射麻药。两分钟后，废墟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几名女军人转身抹眼泪。
11点34分，现场医生集体合作，给李月缝合伤口。李月时而喊疼，时而哭泣，"没有腿，我不想活了"。一名护士流着泪鼓励她，"你不活了，我们还那么辛苦救你干什么，要忍住，要忍住啊！"
此后，李月随救援部队来到第四军医大唐都医院，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王晶特意飞来西安看望并且希望她不要放弃梦想，北京的李广友叔叔全家从北京飞到西安老家守在医院一楼给李月送来了儿子李均蔚用压岁钱买给月月的电脑，希望她在医院面对痛苦不要孤独。
当时还是北京舞蹈学院芭蕾系邹之瑞教授（现在是系主任）及先生也从北京飞来西安看望月月，给月月带来了脚尖鞋，希望她在持续手术的病痛中不要绝望。
没有左腿，就不能跳舞了吗？
最后李月在中国残联的安排下来到了北京博爱医院—中国康复中心治疗，在康复治疗中收到了奥组委残奥会开幕式节目表演邀请。
这个梦想成为芭蕾舞蹈家的女孩，经过100多天的康复训练，出现在了北京残奥会开幕式的舞台上。她穿着漂亮的芭蕾短裙，坐在轮椅上表演“指上芭蕾”。当“芭蕾王子”吕萌把她从轮椅上托起，举过肩膀，一只孤独的红舞鞋顽强地伸直在空中时，全世界都在为她鼓掌。
图：2008年残奥会开幕式李月被举起
08奥运会之后 李月去了哪？
为了让李月安心学习，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后，李月就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14年间李月过着平静的生活。
汶川地震后，李月被优客工场创始人兼董事长毛大庆资助，进入北京小学读书。毛大庆曾讲述，“等到初中的时候，李月坚持要回到四川读书。我就联系了绵阳当地的学校，让她回去读书。”毛大庆曾说。
李月在北京小学毕业后，分别在北京十五中、绵阳科学城一中、人大附中顺义分校，完成了初、高中的学习，此后一直在学习美术，希望继续深造，在舞台美术、插画、写作上发展。
图：李月的素描作品
从小做梦都想考上的北京舞蹈学院，虽然最终没能实现，但是，依旧与其结下深厚的感情，耶鲁大学音乐团在北舞进行艺术交流时，学校还特别邀请她前去参加。
毕业后的李月，一直在资助她的一位好心叔叔的贸易公司工作，业余时间仍然在学习深造。
图：李月工作照
14年甘苦鲜有人知
“一瞬间，我心里便无法拒绝这个孩子了。当她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里的绝望、茫然和不知所措，当时我的感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这是毛大庆在2008年6月第一次见到李月的场景。之后，毛大庆还增加了另外一个身份，李月的资助者，也成了李月口中的“干爹”。
毛大庆说，“08年汶川地震后，各种机缘下，我收养了汶川羌族孩子李月，后来的‘芭蕾女孩’。地震中被埋地下70小时，经解放军海军总医院现场截肢解救脱险。08年夏奥会受张导邀请登上夏残奥会开幕式，表演《永不停跳的舞步》感动了世界。
14年来，我们伴随着孩子长大成人，其中甘苦，很少有人知道。最近网上被疯转的老文章，讲述了其中冰山一角。”
李月真的很不容易。
李月曾说，上小学，班级里有几位同学时常嘲弄她、因为地震的阴影她整晚都不敢关灯睡觉。靠着梦想的光，她自己开导自己。因为在她看来，生理残疾没什么，心理不能有残疾。
初三那年，她截肢的创面长了一个血管瘤，等于重新又做了一次手术，因为这个手术，又耽误了一年的学习。在“干爹”的建议下，也基于多方面的综合考虑，李月又重新回到北京就读高中。2018年，李月要参加高考了。那个曾经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就这么一转眼变成了大人。
2013年到2019年的6年间，李月一直在艰难地配假肢、训练，期间还做了几个大手术，历尽艰辛，李月却非常地顽强。
从未放弃的梦想
舞蹈的梦想从没消失过，李月对未来还有着更多的规划。
初中时的李月，为了梦想，单纯而又安静地学习生活着，初中三年她用文字，写了一本自传和两本散文集。
“李月喜欢写作，把自己的小心情写在文字里。于是，我们一起去玩策划，她连续出了三本书。2010年出版自传《我心永舞》，2011年出版散文集《舞月豆蔻》，2012年出版日记体散文《心舞流年》。”毛大庆回忆。
“我和李月聊起更遥远的未来，她有许许多多的梦想，她想要出发的每一步，都让我欣喜不已，她在勇敢面对未来。”这一段被记录在毛大庆于2018年撰写的一篇文章中。
谈到李月再一次站在“鸟巢”的舞台上，毛大庆说“我这女儿，历时14年，从08夏季残奥会开闭幕式到今年冬季残奥会闭幕式，代表汶川地震中的青少年和中国残疾人，将再次作为主舞于本周日登台。我内心是挺激动的。”毛大庆兴奋地说。
十几年依然坚持地热爱
“这次接到奥组委的邀请，有些意外但又有几分熟悉。”在谈到再次被邀请参加冬残奥会闭幕式演出的感受时，李月说：“这么多天封闭式的训练，我天天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怎么把表演的效果展示到最好。在化妆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墙面上挂着08年表演时的照片，心里非常有感触，瞬间唤起了08年很多的回忆。
2008年9月6日在鸟巢表演的那个夜晚，是我永恒的回忆。08年经历了太多……14年了，还是这个舞台，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仿佛什么都没变，但这个世界又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还是那个我，模样或许变了，逐梦的心却依然…”
图：2022年北京冬残奥会闭幕式后台照
谈到和2008年参加残奥会开幕式的区别时，李月说：“区别就是自己长大了，不同于08年的懵懂任性，能独当一面了。08年是和芭蕾王子吕蒙哥哥合作，这次是和青年舞蹈家刘迦哥哥搭档。这次搭档还有一个妹妹是08年一起演出《永不停跳的舞步》的汪伊美妹妹，14年后我俩再次走进鸟巢都在感慨，小时候觉得鸟巢特别特别大，现在看并没有那么大。在这一次排练中，遇到了特别多08年排练时的老师朋友，十几年了大家再次见到依然感觉很亲切，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热爱，这种感觉温暖有力，是坚持带来的吧。”
图：在冬残奥会闭幕式后台和08年自己的舞台照合影
知道李月14年后将再次登上北京冬残奥会闭幕式的舞台时，北京舞蹈学院芭蕾系系主任邹之瑞教授也送来了祝福：“提前就知道了月月将参加冬残奥会闭幕式的演出，真是高兴！2008年的残奥会开幕式上，李月和残疾人艺术团百名小朋友演出的《永不停跳的舞步》感动了全世界。演出中，热爱芭蕾的“芭蕾女孩”李月在著名芭蕾男演员的托举中奋力向上，手捧红色的芭蕾足尖鞋迎向鸟巢体育场穹顶的追光。那年，全世界都在这座十万人体育场的中央认识了李月。14年的岁月如流，月月又一次在鸟巢体育场与世界重逢。月月成长了。我们都知道月月成长的不易。也知道月月的坚持和乐观。相信伴随中国的快速发展，月月会越来越好！祝福李月！”
图：2008年6月邹之瑞老师和月月、女儿潼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