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乡村文明是中华民族文明史的主体,有着独特的生活美学,是活着的文化。对于一个出生在北方平原农村中的人而言,记忆中是土房,茅屋、猪圈和坷拉地,哪里有“美”?!
直到有一天看了张梦君一系列、不同风格的画和面花,并且重复的看她画画,聊画,再看画。恍然间,深刻理解了文章开头的这句话,乡村里的“美”与“妙”在她的画笔下是何等的美妙,让童年梦境般的精致田园生活触手可及。也勾起儿时乡村中“美”的记忆,一下子让乡愁生动化、生活化了。
张梦君何许人也?在中国美术圈,可以说算是小众,就连中国美协会员也没“混”上。目前是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北省工艺美术家、河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但在国外,艺术经纪公司却愿频频邀她赴外交流创作;在国内,地方政府和艺术机构多次为她举办个展,电视台为她制作对外纪录片,早在三十年前,她的面花作品《百鸟朝凤》就摆上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会场,被全国妇联收藏,近年来有油画作品《青高粱》在中国国际版权博览会上获得最佳创意奖“金慧奖”、《莲生子》获全国农民画金奖、国画作品《五福临门》获中国工艺美术年会银奖。
图:《五福临门》获中国工艺美术年会银奖
中央美术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主任乔晓光曾这样形容张梦君的作品:“梦君的绘画世界是一个充满了童趣与自然之心的生命世界,她是乡村质朴生活的歌手,是一个用绘画赞颂自然与生命的素朴诗人。”
最近,有人在筹拍张梦君的电影,取名《青高粱》,是以她获奖的同名画作命名。故事的原型是她和她的画。再之前,原衡水市文联主席师桂英以她为原型创作了长篇传记文学《阳光背后》,开篇是这样写的:
有一天我心情不好,想寻找一个有阳光的地方散散心,衡水湖已经去过多次,觉得应该换一个地方,可在衡水除了衡水湖想不起哪一个地方更好玩儿。我坐在电脑桌前,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我一眼看见了摆在电脑桌上的面塑,有小黑驴,小青蛙,小老鼠,它们都瞪着圆圆的眼睛朝我笑。阳光不就在这里吗?它们的样子很可爱,此刻我想起了张梦君,这些都是张梦君送我的面塑作品,而她的油画作品色彩对比强烈,充满阳光和生机,到她家看画吧。
张梦君的画给别人带来了阳光和无限的快乐,而她做一位自然人,在外人看来活得是很糟糕:先是双胞胎儿子意外溺水身亡,几年前又离婚,今年还离奇地“惹”上官司成为“案外执行人”差点丢了居住的房产。当她把一份上诉书发给我看时,微信说:“看了不要生气,万一最后我输了,这是我电影和小说里的最好题材,但我以后会赢得机会更多。”
有人和张梦君开玩笑:“像你这样的人现在已经绝版了。”但更多人认为“梦君是没有被工业污染的画家。”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还要看看她自己是如何说自己的——
很小的时候常常跟在大人身后去给人家攒忙,我们老家(河北省饶阳县东刘庄村)婚丧嫁娶都要蒸花糕,那些小动物、小猫、小狗、偷油的小老鼠、拉磨的小毛驴太让人着迷,弄得我心里痒痒的,老想一试身手,但大人们是不准靠前的。于是趁其不备也做一个偷偷的放进蒸锅里......便躲在一边等着自己的作品诞生......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面花的痴迷有增无减,很自然便成了她们之中的一员了,走街串巷去给人家攒忙。再后来就不能满足老一辈教给的那老一套了,自己做了些别人没做过的,把自己心里想的大人们讲的故事、民歌民谣做出来。还去县里的文化馆让老师们看,没想到老师们没笑话,还说这叫艺术,嗬!这下可不得了了,我去过北京,上过中央美院,那里的老师们也说不错。我回家了,更着迷了......
再后来,我更疯了,捏面人、画我想画的画,这都是我想做的。去周游列国(我去了好几个国家)去看画去学习......。我高兴,我快乐,我就是要把我想的都画出来、捏出来、做出来,让大家一起分享我的快乐。
年少的张梦君从朴素的乡村习俗中获得了艺术启蒙,也学会了扎根在乡村生活中的民间手艺——面花,最终又唤起了她对绘画艺术的向往和孜孜追求。
从启蒙到唤起,再到憧憬,张梦君也经历了艺术的迷茫。
“我向往艺术,虽然不能说清艺术是个啥,可那时我就有了一种对艺术的憧憬,好像也很模糊的一种憧憬。”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张梦君在北京被一个农民画展深深所吸引,让正处于艺术创作迷茫中的她看到了希望。“我要把心中的美,尤其是童年记忆中的美画出来。”
张梦君所指的这些美好,在今后都出现在她的作品里,成为她艺术生命的要素。他认为,童年时期的乡村生活给了自己太多太多美好的东西,如,善良而又细心和气的父母,朴素温暖的农家院,开满杏花桃花的果园,村头杂草树丛中的蘑菇,秋风吹落的满地红枣。自家地里那三亩金灿灿的向日葵......这种美,如何用语言表述,张梦君自己也说不清楚,但笔一触纸,立刻表现得那么清晰,活生生的美就出现了,那么的童真,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有趣。
图:张梦君自画像
笔者不懂艺术,不妨用专业艺术评论家的话,还原张梦君和她的作品。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非遗资源管理研究评价委员会主任西沐说,张梦君不是科班出身,甚至没有像样的专业学习条件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履历,但是凭着一种与生而来的禀赋与热爱,在民间浸淫,在乡土中孕育成长,就像没有经受污染与干扰的生命体,很本真、很本原、很本我地质朴地自由生存与成长,成就了她独具特色的自然乡土主义绘画,纯粹、质朴、清新而又富有生命力与感染力。
图:张梦君的画室
一直以来,西沐将张梦君的绘画列入自然乡土主义绘画。他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依据来自两个层面:第一,张梦君的绘画来自她身边的大自然,来自与土地、与自然相关联的生活与场景,无论是她描绘的玉米、树林,还是荷花,无不干净、纯粹,并带着阳光发出的金属声音,生长的快乐与生命的神秘在悄无声息之中为画面扩展了信息的含量与表现的广度与深度,看不到现代工业与当下人们焦虑不安的生存状态的影子,无论是其国画、油画,抑或是面塑等,无不渗透着这样的自然主义理念与艺术风格;第二,她的绘画根系生她、养她的土地,乡土是她绘画不断前行的动力,更是其绘画价值的基本坐标。她所绘制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画,一虫一鱼,一猫一狗,一男一女,无不是可以用来交流的朋友,无不寄托着她的心思,她的挂念,她为乡土而生、为乡土而画,离开生她养她的乡土,她就会迷失自己,离开乡土的滋润,她永远都是一个过客、一个看客。
谈其画风,画家张铁锋在读过张梦君的画后说:“梦君似乎找到了油画中国,中国油画的一条新路。她的艺术表达方式虽西画手段,真国画神韵。画面的流光溢彩,和谐率真是作者唯美乐观,浪漫极致的佳妙境界。”
图:《青高粱》获中国国际版权博览会最佳创意奖.金慧奖
如果说,评论家的话,带有褒奖,那么,张梦君对自己作品的表露,应该是客观的。
她在《童趣与自然》的日记中写道:
我喜欢太阳照在植物上的色彩变化,喜欢在果园里观看下雨,听雨打树叶的声音;喜欢狂风打落青枣满地蹦,我挎着竹篮在风雨中捡枣;喜欢花开花落。喜欢果园飘香、秋收农忙、滿院的秋收果实,各种劳动场景。回到农村面对着满树的青枣,青梨挂满枝头,看着各种偏白、偏黄、偏红的绿色,心情舒畅极了,这个世界是我的,这个地方与世无争,美到了极点。
图:《事事如意》张梦君
这段话是张梦君一辈子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2019年,衡水市第三届旅发大会在张梦君的家乡河北饶阳举行,政府通过为张梦君量身定制的一场艺术个展《心灵秘境》将北方乡村的生活美学来了一个真实写照。
张梦君在展览的序言中说,童年的美好仿佛晕染在水中的颜料一般,绚烂缤纷,在有形与无形之间给予我最强有力的力量。同时,在她的作品里也表现在她的人格魅力中透出的乡村人的“心里美”。
河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院长徐厚福认为,张梦君的绘画没有成为规则和规律的奴隶。也没有被人强加的“观念”污染。她以一个儿童似的眼光去观察和感悟纯真的视觉世界,就像一个信步于林间的歌者的纵情歌唱。
风风雨雨四十年的生活,张梦君经历了与双胞胎爱子的生死离别,经历了生活中的情感波澜,但她从没有停止过对艺术和生活的追求,她像下地劳作一样去画画,天经地义,锲而不舍,艺术的劳作成为她重要的生活内容,也成为她慰籍心灵的支撑。
图:张梦君在画室中创作
艺海逐浪四十年,张梦君从玩儿泥巴的小姑娘到职业画家,花开花落,感恩一个人!她把这个恩情作为作品集的后记进行了表露。
人难求完美显赫,却可真诚善良。感谢你,我们一路走过贫穷,却心怀美好的未来,携手在风雨中奔跑,把最美丽的青春给了对方。一个在外打拼创业,一个在家从事绘画创作赞美家乡。有你的支持,我才有机会走出国门举办个展,参加艺术活动。我们虽然分手了,丝毫不减我对你幸福快乐的渴盼!现在日子简单了,艺术创作更趋专注,一直希望画梦里的仙境。
张梦君的画有趣,她的人更有趣。
师桂英曾在那篇《阳光背后--张梦君画传》中记录了一段张梦君和朋友买青花瓷瓶的故事。
有一天,她们仨到了休闲广场,其中一位女友在第一个摊位花100元买了一个漂亮的青花瓷瓶。梦君想买,可是这种贴花的只有这一个。她们只好来到第二个摊位,摊主开价120元,在讨价还价中,其中一位女友说,刚才我们花八十元买的,你看,比你这个还好。梦君说,刚才我们不是花100元买的吗?人家也不容易,别让人家流着泪走了。女友说,你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
师桂英说,这个故事使自己深受触动,在当下激烈竞争的年代,为了金钱,有不少人道德沦丧,假货防不胜防,人都可以是假的,说假话说得比真话还动情,在这样的世界里,真,更可贵。在她看来,张梦君是一个说真话,不说谎话,永远长不大的,诚实女孩,单纯女孩,快乐女孩,永远十八岁的女孩。
张梦君在作家师桂英的心中洒下一片阳光。于是她走近了梦君,阅读其生命跋涉中的路程,于是乎写下了那篇传记。
图:《父爱》张梦君
无论是作家还是评论家,都有这样的共识:张梦君的绘画没有功利性的牵引,属于源于热爱的一种自发性创作,是一种基于信天由命式的生命的流淌,是一种与自然、与自己内心对话的谐音。
也正是如此,张梦君的画和她的人感动了一位导演,决定去为梦君拍摄一部电影。但张梦君对于这些并未动心,谈起未来,她却表达了回家乡创作的愿望,且越来越强。
她希望拥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大画室,最好能设在乡间的出生地。“因为再过三十年,就是珍贵的地域文化,我必须再勤奋一些。”张梦君说。(文/刘仝保)